头疼到几乎崩裂,她呼吸紊乱,浑身血脉逆行。
这是……
“窈窈,窈窈,窈窈……”沈清越一声声的唤她。
又来了。
这样的无能为力的感觉,又来了。
他想帮她,但什么都帮不到!
胸膛浸湿一片,全是她的泪,他又痛又恨,只能声声唤她。
“窈窈,我在这里,我是沈清越,你别怕,窈窈……”
她听见了。
与此同时,另一道声音又响起。
——“绝望吗?绝望吧!对,就是这样的绝望。”
——“想杀了他吗?他是你的亲哥哥,却想玷污你啊!”
——“不,还是折磨他更有趣,不是吗?你受了那么多诋辱,怎能让他痛快的死?”
——“用术法吧!用术法去折磨他!你修习那么多术法,每样都给他来上一遍。”
——“你会很痛快的,很痛快的……”
痛快么?
她的唇角,不受控制地上扬。
像笑,但笑得抽搐诡异。
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,沈清越微微松了口气。
低下头,贴着她的脸蹭了蹭。
“沈清越。”
“嗯,我在。”
“我想杀人。”
她的语气平静到让人血液凝固。
沈清越怔了一瞬,旋即明白过来,方才她失去神志的那段时刻,是在想什么。
“好。”他低声回应。
“你不问我杀谁?”她抬眸,眼里闪过一道寒光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不问我原因?”她换了个问题,眼神愈发冷漠。
沈清越垂眸。
默了默,正要开口,她忽就踮脚吻了上来。
他震愕地扶住她倾来的身子。
一些片段飞快闪过脑海。
他……
都看到了。
泪不受控制的,顺着脸颊而下。
战栗着将她牢牢抱入怀中。
他不知道。
不知道在他困囿于是喜欢她还是厌恶她的情感中的时候,他的小姑娘,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竟然经历了如此污浊不堪的事。
是世间最污浊不堪的事。
心痛到几近难以呼吸,但他只能强忍着情绪,安抚着她:“他不会好死,那些伤害过你的人,都不会好死。但,我们会好活。窈窈,我们会活得比谁都好。你想做什么,就去做,一切有我,我会永远护着你。”
舒青窈唇角微微颤了颤。
点点头。
告诉他:“我想杀了他,但不是现在。我虽恨虽憎,可不至于彻底迷失了神志。我一直都想不起桃茜是为何而死,总感觉我的记忆出现一段空白。直到——”
直到她来到这里。
看到那些,偷窥者以变态的笔触画下的有关她的画卷。
以及那些,忽然不见的,不翼而飞的兜肚、亵裤。
她缓了缓,继续道:“我最难受时,听到了你在叫我,可同样,我,还听到了魅君的声音。他在迷惑我,迷惑我堕落。我不想任他摆布,我……”
嗓子发紧,她很想说,她发现自己很早就中了术。
很早就身在局中。
魅君一直在关注着她,舒琰所做的种种,魅君皆知。那个时候,她想过玉石俱焚,拿着刀去捅死舒琰,和他同归于尽,但魅君出手了。
抹掉了那些不堪的记忆。
也掩埋了她对舒琰极致的厌恶与痛恨。
所以她想不起桃茜是怎么死的。
桃茜就像一把钥匙,这个房间就像一把锁。钥匙插进锁里,扭转而开,所有那些刻意被隐瞒的,便如洪水溃堤,悉数涌来。
现在,她非常明确一件事。
魅君当年不想她出手,是不想她死。而今出手,却是在诱她去死。
这样的原因,于擅术的人来说,只有一个:
——时机,已成熟。
追
魅君要动手了。
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。
而她忽而开始在意,魅君早年间便在关注着她,定然也在关注沈清越。能蛰伏多年,所图谋的,到底是什么?
难不成像师兄那样,热衷于炼制药人,想把她和沈清越都控制驯养成最最厉害的左膀右臂?
那么目的呢?
要他们去为他做什么呢?
像南风,目的就很明确,要他们联手送他去死。
而魅君,一,不希望他们联手,二,精准的把控着他们的行动轨迹。
——当然,也有出现偏差的时候。
就是不知那时的魅君,是因为什么,而短暂停止了对他们的把控。
可以肯定的是,如今他们仍旧在魅君的视线内。即使有南风的玉佩,也无法完全隔绝魅君的追踪与监视。况且南风也不可能那么傻,两枚玉佩完全隔绝,只会引起魅君的怀疑,说不定狗急跳墙。
“窈窈,下一步,你想做什么。”沈清越问。
舒青窈垂下眼睫。
眼下有太多的未知,若是直接杀了舒琰,无疑也暴露了她自己。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靖和公主,她身上背负的,远比当年更多。
“清越哥哥,”她尽量心平气和,“还是照原计划行事。不过,我就不陪你去皇子府了,叫云奕陪你去吧。”
沈清越点了一下头。
伸出手满是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发,声音轻轻:“好好休息,等我回来。”
然而,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。
她一闭上眼睛,那些被封存已久的记忆又再次席卷而来,像洪水猛兽,不把她吞没誓不罢休。
“师姐?”门外传来凌桑小心翼翼的声音。
整座院子里,沈清越是主子,所以单独住在那桃花流水的小院。至于她和凌桑这几人,便是同住在外院。与小院一墙之隔,不至于太远,又能听到主子的吩咐。
而因舒青窈是个女子,身份又特殊,三个人都心照不宣的,把最靠近院墙的房间留给了她。
沈清越临出门前,还是放心不下,便嘱咐了凌桑,说她身体不适,在卧床休息,需要他照看一二。
凌桑见他神情不似往常那般,眼珠子转了转,猜出事情没那么简单,也就守在舒青窈门前,用术法设了静心阵,以助她安眠。
但才过去不到一盏茶时,他就感觉到屋中散溢的灵力。
“师姐,你醒了吗?”凌桑又小声问了一句。
舒青窈睁开眼睛,深深吸了口气,从床上坐起,趿鞋走到门边。
手把门闩拨开,打开门,示意凌桑进来。
休息时,舒青窈摘了面具,凌桑一眼看到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,不免惊了一瞬。
边进门边问:“师姐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?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?我去给你请个大夫?”
舒青窈摆摆手。
两人往屋里走,走到桌边,舒青窈先一步坐下。
“连日奔波,加上我前段时日身体有所亏空,一下子有些承受不起。但不是什么大事,休养两日即可。”她淡淡解释。
凌桑偷瞄她一眼,又收回目光。
他当然不信。
但既然她这么说了,他再追问,得到的答案也不会是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