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菱去了太久。
叶茴亦没有动静。
她将阴阳玉子拢去掌心,起身朝门边走去。悄悄将门打开一丝缝隙,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,只有一段月光静静流淌在地上,清寡的白和寂寥的夜,一如既往,似乎没什么不同。
但很快她就意识到,凌桑的房间,没有光。
眼下多事之秋,凌桑不会不告诉她就擅自离开。她稳了稳心神,重新关上门,又施术径直传去凌桑的房中。
刚过去,便看到骇人的一幕。
丧
满屋的血。
满地的尸体。
以及……
站着一具似乎没头的身体。
舒青窈措不及防,一个趔趄,险些摔倒。她急急扶住旁边稳住身形,但也因此失去了撤退的最好时机,暴露了自己。
那“身体”回过头来。
她想也不想,将它直接拉入须臾幻境。
只要进了幻境,除非绝对压制,那里面便是她的主场。
可她刚把对方拉进去,对方就抹了一把脸上面具,露出熟悉的面容,诧异又困惑:“师姐,你拉我作甚?”
舒青窈:……
怎么可能?
几步上去,捧住凌桑的脸,仔细打量。
没错,的确是他。
凌桑被她盯得更加莫名其妙,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,问:“师姐,你不会是把我看成什么脏东西了吧?”
舒青窈讷讷收手。
几分心虚地散去幻境:“是我眼花。”
但话音刚落,重回现世的她忽就嗅到一股极其强烈的血腥,而后这血腥又如烟花般炸开,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。
借着阴阳玉子的光,这次她看清了。
房间里,扭曲重叠的尸体。
是真的。
这也是凌桑惯用的手法。
同舒青窈的不见血不同,玉灵山大多术士的方式与巡察司杀妖人无异,像舒青窈这样能用术法拉扯人的魂灵进入自己的精神境界,再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的,整个玉灵山都没几个。
知道是这样的血腥场景吓到了她,凌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师姐,这些人是突然闯进来的,又带着刀乱砍,我来不及做其他反应,只能全部杀了……”
舒青窈心脏紧了紧。
没缘由的,不安感瞬间遍布全身,叫她遍体生寒。
道一句:“你去看看雾菱!”自己则施术法传到皓月堂。
与此同时。
沈清越手中黑金软剑一瞬割裂面前凶徒的咽喉。
在地上的,已经有五具尸体。
他有些喘。
内力被封,眼下他只有招式可言。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,他只能拼命去搏。
忽然身后平添一道熟悉气息。
下一刻,微微颤抖的手被柔软的温热覆住,灵巧的手指分开他的手指,将黑金软剑取出来,放去一边。
“别看。”沈清越转身,用另一只手挡住她的眼。
她摇头:“我不怕,凌桑……也杀得不少。”
听到这句话,沈清越脸色蓦地一沉。
想点蜡烛,舒青窈将阴阳玉子驭在掌心,声音轻轻:“用这个。”
两人朝尸体靠近。
挑开覆面,一张几分异域的面孔露了出来。
又挑开其余几个人的覆面,面孔大同小异。
舒青窈和沈清越相视一眼。
“太着急了。”
“太着急了。”
他们不约而同。
又会心一笑。
异域的面孔,异域的血统。
而能调动这些人的,只有一个——魏老夫人。
担心夜长梦多,她终于不按章法地出手了。
只是……
今夜这样大的手笔,府上大抵死的人不少。除了他们几个,其余都是不会拳脚术法的普通人,魏老夫人为了把戏做足,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。
事实上,魏府如他们所料一般。
那群闯进魏府的“强盗”,见一个杀一个,大刀所向之处,长柱、花草、横梁……但凡能砍的,都留下了痕迹。
担心沈清越单独留下会再次迎敌,舒青窈选择带他一起走。
一路上,沈清越都很沉默,被她牵在身后,望着她的背影,又看看他们相牵的手,不知在想什么。
等到了魏行勋的庭院,他们心中皆是一凛。
晚了!
庭院的尸体乱七八糟的,魏行勋也在其中,不知是死是活,他浑身是血,尤其是双腿几乎被砍烂了……
魏郑氏和魏锦墨还有魏锦书闭着眼睛,倒在另一端,不知是死是活。
不敢耽误,舒青窈立刻救人。
但她能做的,也只是止血固魂,再其他的,只能靠大夫了。
天将明时,魏府出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云州城。
才分别不久的城官带了所有能带的人,他一路狂跑,顾不得什么官威官仪,只知道这是不仅足以叫他掉乌纱帽,更能直接摘掉他的脑袋。
——所有带职的脑袋。
云州城离边域十分近,亦是离边域最近的一座城。当年横在这里,有阻隔战火之意,所以云国第一个皇帝赐城名“云”,以告诫天下,此城重要至极。
这些年来,在魏家经营下,云州城一直相安太平。因地域特殊,非战时,两国间甚至有些简单的贸易往来。随着商贸发展,云州城兵力渐弱,也无人觉得,战火会再次烧到这座繁华富丽的城。
直到昨夜……
一群北地人蛮横地闯入城主府,屠杀二十三人,劫掠走的金银珠宝,粗略估计有五十几万两!
这无疑是北地向云国宣战!
城官担不起这个责,上报朝廷的同时,也写好了遗书。
“眼下如何?”他问。
来者汇报:“魏老夫人昏迷不醒,魏家大爷双腿残废,只有一息生机,魏家长媳和两个小少爷命陨,只剩下最小的少爷活着,但明显已经吓傻了。魏家三爷受了皮外伤……”
“小王爷呢!”这是他另一个担不起的责。
那人继续汇报:“小王爷和裴大人在一起,幸好没出事。”
城官微微松了口气。
“去找,找最好的大夫给伤者治伤!其余人,继续清扫。”他下了令。
魏府中,白若璃脸色惨白惨白的。
即使地面的血水已经冲刷过好几次,还是压制不住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。
她没想到,自己这一觉醒来,府内会发生这等的大事。更没想到,初晴、灿星,还有叶茴,都死在了这一场无端灾祸里。
浑身发抖的她,把披风拢得很紧很紧,还是觉得冷。
已经缠好伤的魏行昭缓缓走了过来。
他的伤在手腕和额头上,白色的布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明显。
“阿璃,”他轻声,朝她伸出手,想要将她拥入怀中,“别怕,有我在,我会保护你的。不如今夜以后,你来我……”
话音未落,白若璃胃里翻江倒海,恶心得她直接吐了魏行昭一身。
议
魏行昭素来白衣翩翩,认为那样,更衬他出尘绝逸的风采。白若璃这一口,脏的不止他的身,还顺带脏了他的心。
他觉得肮脏极了。
当即跳脚,险些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