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还有心思说笑。”云奕敛起眼睛。
“好,不说笑,”沈星楼摇了摇头,“本打算以后告诉你,不过眼下时机也不错。你听好了,她并不是什么小女子,我也不会被她迷了眼睛。因为,她是我的妻。”
云奕:……
震惊,错愕,目瞪口呆。
好半晌的,他才开口:“……小王爷,您再说一遍?”
“耳朵聋了就去治,没工夫陪你闲聊。”沈星楼沉下脸色。
门畔有影子晃过。
云奕敏锐,瞬间走去拉开门。
舒青窈右手微微捏作拳,正打算敲门,见门突然打开,对上云奕那双下一刻似乎就要出剑的凌厉眼睛,吓得心脏一顿,猛地后退半步。
“哦,是苏小姐,”云奕缓和了神色,“您怎么来了。”
……您?舒青窈莫名其妙。
说起来云奕跟在沈星楼身边久了,难免浸染眼高于顶的毛病。突然的尊称使得她心惊肉跳,大有阴阳怪气之感。
细细回想方才,她浅浅咽了口唾沫,心虚解释:“嗯……小王爷的伤……其实我是要出手的……但是,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我拿了你的术器。”沈星楼走了过来。
“您怎么出来了!”
“你出来做什么!”
二人异口同声。
随后又都闭了嘴。
沈星楼淡笑一瞬。
看一眼肩膀上渗出的血,轻叹:“就知道这伤用普通的金疮药不行。”对舒青窈道:“算你还有良心,进来吧。”
“属下告退。”云奕察言观色,走如疾风。
舒青窈觉得他真是怪怪的。
又说不出来为什么。
一头雾水地跟着沈星楼走进去,待见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血衣,心立刻就沉了下去。
重新拆开纱布,看到爪痕下的森森白骨,舒青窈的脸色极为难看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低声。
“又不是你伤的,不用对不起,”沈星楼道,“帮我治好就是。”
“嗯,一定治好。”
说着,她拿出准备好的药粉,一一调配。
不幸中的万幸,伤沈星楼的海蜃只是幻影,所以没有毒。她只需要调配出止血生肌的药粉即可。
“这药的药性,比较猛烈,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,“但药效很好,恢复得快。”
“你用过?”他突然问。
舒青窈怔了一瞬,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半垂着眼:“用过,就是痛死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,我最怕痛。”头顶传来哀怨的声音。
舒青窈苦恼,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,温和的药也有,但两个多月才能长好,到时候春日回暖,伤口必然会腐烂。
见她皱着眉头,当真在思索,沈星楼低低一笑,伸出手去,轻抬她的下巴。
望着她清澈的双眸,浅弯唇角:
“不然,你亲我一下?”
疑
舒青窈的神色变得尤为复杂。
“所以,不正经是小王爷的止痛良方?”她没好气地问。
沈星楼颇是柔弱地往椅子里缩:“哪有不正经,小王历来都是正经对你的,你看,受了这么重的伤。”指指伤口,顺带撇了嘴角。
看到他这副模样,舒青窈很是哭笑不得。
跟在外面挨了揍然后回家找娘亲要糖吃的孩子有什么区别?
但念在的确是他替自己挨了一爪的份上,舒青窈咬咬牙,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
“小王爷,上药吧。”她强迫自己冷静。
沈星楼尚沉浸在她的蜻蜓点水中,听到这句话,不免叹息:“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?”
“像什么?”
“睡了小王以后,就穿上衣服不认人。”他屈指抵住额角,语气越发哀怨。
舒青窈瞪大了眼睛。
世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皮登峰造极之人!
“到底是谁睡谁?”她一巴掌拍过去,“还穿上衣服不认人?”
沈星楼嘶声。
“痛。”
是真的痛。
一股血顺着肩膀流了下来,划过胸膛,积在腹部,又顺着腹线往两旁漾开。
舒青窈慌张地帮他擦血,勉强擦净后,二话不说拿了药直接敷去伤口上。
比伤口更为剧烈的辣痛陡然炸开,沈星楼身体猛地一紧,身形不稳,几乎倒下。
舒青窈赶紧扶住他。
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,他颤着唇瓣,脸色苍白地呢喃:“谋杀亲夫啊你。”
舒青窈被他说的双颊绯红,躲闪着他的眼神,咬牙:“还有精神胡说八道,看来下次的药粉得再加些猛料。”
“我要是真死了,你会哭的。”他声音有些轻。
“猫哭耗子的哭么?”舒青窈揶揄,“那我的确会挤两滴眼泪。”
话音未落,怀里的人重重往下一沉。
她背后顿时洇出一片冷汗。
“沈星楼?”轻轻喊他,“我知道这药痛,但是再痛也就那一阵,不至于晕过去啊,你别吓我。”
怀里的人毫无反应。
她紧张地缓缓抽出一只扶住他的手,伸出指尖,去探他的鼻息。
“啊!”
竟然真的没气了!
反手去扣他手腕的脉。
正想摸个究竟,冷不防怀里的人笑了。
怔神间,腰间忽而一紧,被人紧紧搂住。
“不错,还知道探我的脉,而不是六神无主在那儿哭。”
舒青窈长长舒了口气。
“小王爷,我的命也是命,吓死人要偿命的。”直起身子想脱离他的束缚。
可沈星楼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。
眼神灼灼地看着她。
舒青窈有些忐忑。
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,她很熟悉。但此刻这样的眼神,又没让她感觉到侵犯与不适,好像他只是想认真地看着她而已。
“我突然很想你。”沈星楼的声音有些飘渺。
舒青窈不解他的意思。
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。”他又道。
还是不解。
……等等。
难不成是她的药过于刺激,导致沈星楼神思错乱了?
想到这个可能,舒青窈的心瞬间凉了半截。
“沈星楼,你还好吗?你知道你是谁,知道我是谁吗?”她害怕地问。
那双桃花眸渐渐变得深邃。
单手按住她的头,贴近胸膛,示意她别说话。
良久,一声无声的轻叹。
——我知道,但你不知道。
——眼下,也没办法让你知道。
他背负的仍在,已不是当初那个答应她放下一切,带她浪迹天涯的少年了。
花了好一阵工夫哄沈星楼入睡,舒青窈蹑手蹑脚回到若兰院。
天明时,雾菱送热水进来。
见舒青窈还在床上睡着,轻轻走过去,把她垂悬在外的手收进被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