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清歌终于开口:“如今情况特殊,杜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,但是眼下还是救灾要紧。”
那杜庭轩连忙点头附和,又道:“宁大人说的对。”
她又道:“多亏了宁大人、九殿下从京中赶来,救扬州百姓于水火。”
“食君俸禄,为君分忧罢了,”宁清歌不大理会这样的谄媚,话音一转,突然道:“杜大人不是在城南,监督赈灾吗?”
那人没有半点愧疚,隻笑道:“我是怕有流民惊扰了两位大人,特地从那边赶来,现在见两位大人无事,也可放下心来,安心赈灾。”
三人又寒暄几句,而后那杜庭轩才转身离去。
门外,宁清歌与盛拾月对视一眼,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忧虑。
当夜,盛拾月率两千士兵,快马出城。
三日后,江口县传来消息。
盛拾月带人屠城。
话说回前日。
盛拾月心中担忧, 不敢有丝毫耽搁,只在夜深时浅浅休息片刻,天一亮就领人快马衝向江口县,直至中午才至县城郊外。
距离虽远, 但已能瞧见城墙、房屋轮廓, 确实是被洪水衝垮严重,但也未及杜庭轩等人所说的彻底摧毁, 已无灾民留下的情况。
甚至还有不少炊烟升起, 依稀能看见官兵走过, 情况甚至比小部分县城好得多。
盛拾月不禁皱眉沉思。
想不通杜庭轩等人为何要将此事遮掩,若是这江口县情况较好,他们也能少受些责罚,何必刻意将这县城抹去, 放任这些人不管?
不过她并未冒进,隻让几个人稍作掩饰,靠近查看, 而他们蹲守在此处,紧紧盯着那边。
那几人很是谨慎, 将身上盔甲脱去, 又换上粗衣麻布,浑身抹上黄泥后, 才敢靠近。
可人才至城墙近处, 那几个站在城墙上的守卫就以拉弓以对, 话都不说就弯弓, 将箭射出。
幸好那几人躲得快, 三步做两步,立马往树干后躲。
站在盛拾月身边的人顿时破口大骂:“这些人是要造反吗?!”
此行匆忙又得瞒着其他人, 所以盛拾月未带曲黎、方画影两人,除去两千士兵外,便只有几个关系较近的锦衣卫,也是她之前的贴身精兵之一。
这人名叫庞昭,长得极高,只有两米,身材魁梧健壮,裸露的手臂全是块块肌肉,单站在那儿就十分有威慑力。
她扭头就道:“殿下,这些人也太过凶恶了,难不成见到灾民靠近就要射杀?不准百姓入城,这和圈地为匪的人有什么区别。”
她这人性子直,想到什么就说什么。
盛拾月抬手打断她的嚷嚷,继续凝神往那边看。
只见那几人见射杀不成后,竟打开城门,执刀快步衝出来。
不对劲。
若只是怕外人入城分口粮,那驱赶离开就好,何必大费周章追杀,一副要毁尸灭迹的骇人样?
被派出的几人连忙分散跑开,那些士兵虽气势汹汹,但始终追赶不上。
虽然如今的扬州粮食缺乏,可在京中时,盛拾月就考虑到这一点,单独采买了锦衣卫与两千士兵的口粮,即便滋味稍差,但也能日日吃饱。
这并非多此一举之事,洪涝之后,那些个灾民饿红了眼,见赈灾粮运来,必然会动不该动的心思,可扭头一看,瞧见那些个精力充沛、雄壮威武的士兵,这心思就又缩了回去,也因此,盛拾月等人一路省了不少麻烦,也便利了扬州内外的管理。
如今也是,那些个经历过灾情,心神恍惚,又被饿得脚步虚浮的士兵哪里追得上盛拾月的人。
可饶是这样,他们仍咬着牙,拚命追赶。
“殿下……”
庞昭爱兵心切,一直紧紧盯着前方,若不是盛拾月不松口,她早早就带人衝上前,狠狠将那些气焰嚣张的家伙收拾一顿。
盛拾月看着那半开的城门,反覆思索。
大梁边境多纷争,兵力大部分集中在北狄南疆,普通县城最多只有两百士兵驻守,经过洪水洗涮之后,也不知能留下多少,再说长期粮食短缺下,体力不知削弱大半,方才连羽箭都射不准,而盛拾月他们足有两千人。
思绪落到此处,盛拾月却不着急救人,反倒朝庞昭比了个手势。
那人听令,当即双手合在嘴巴上,朝远处发出几声清脆鸟鸣声。
那几个被追赶的士兵顿时明了,脚步放缓,宛如被追着胡乱逃跑一般,慌张逃窜,实际不曾离开江口县太远,只在羽箭难射中的边缘徘徊。
那县城士兵像是被下了死命令一般,即便跑得气喘吁吁,也不敢停下来。
再过片刻,又有几个士兵从城门中跑出,一起追赶。
盛拾月不曾让人停下,依旧沉默看着。
那几个士兵常年受训,体力很是耐久,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力竭,依旧跑得飞快。
不多时,那城门又冒出几人,看衣着打扮,好像是城中百姓。
盛拾月眼睛眯了眯,直到这时才开口:“庞昭,你带人绕后打进去。”
江口县人口少、规模小,只有前后两个城门,也算省事。
等待许久的庞昭当即得令,立马唤人上马。
而盛拾月也翻身上马,领着剩下的人向城门衝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