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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梦(1 / 2)

有光透过眼皮。

想睁眼的一瞬,意识被拉扯进了某个世界。

“为何会——”

半睡半醒的间隙,「衍时流影」出乎意料地发动了。

三岁得先祖入梦授予封印之法,自那以后,这项因为看到了未来而让当下的生活变得极其无趣的天赋,就被他自己长久关闭,惊疑之中,他立即停下睁眼的举动,任自己沉浸在「梦里」。

……

撑满视野的宛如巨型水晶球的皓月,漫天闪耀繁星,夜间的云海被照成一色洁白。

以这星月为衬云海为载的,乃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。

属于他的道侣云臻的“琅嬛天宫”,立于浮空岛上的杰作,是他得意的设计,也是他对云臻的无数赠予之一。

“这不是那只讨厌的狐狸吗?”

悬浮在梦境,以旁观者的角度,他看清了对方的脸,笑着悠然飘至对方身后。

维持着半人半狐的形态,乔灵机手里一杆血红色的腥气缭绕的长枪。

没看见对方常系的各种纹路的绿松石发带,披散的银发略微凌乱,尾椎处布料撕裂,九条银白色象征狐王的尾巴恣肆摇摆,已经不记得跟狐王打过多少次,对方战时的各种模样他当然再熟悉不过,目光随之望向扑来的两道黑影:“两具初入阳神境的傀儡而已,何须如此认真?竟与面对朕时的姿态一致,简直是对朕的羞辱。”

他的抱怨狐王当然听不到。

几道血光闪过,两具傀儡从中间炸开。

狐王背后的尾巴却没有随着傀儡的碎裂收起。

不满消失,他好奇地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。

狐王半刻未停地冲进宫殿,一直到被淡金结界环立保护着的位置。

他一眼看见了床上躺着的,正是他自己处于冰封状态的躯体。

血色长枪扬起的瞬间,总算明白对方这副认真架势是为了什么,他想起自己迫于伤势被冰封前,阿臻就已经有了阳神境巅峰的修为,比这只狐狸高出一个小境界,阿臻设下的保护自己躯体的结界,想必不是那么容易——

“叮”一声清响。

一击。

只是轻轻松松地一击,淡金色结界破碎。

笑意僵住,他呆了两息,随即生出无比的愤怒:

“云臻!”

狐王脸上同样浮现了惊异。

他收枪,冷笑。

“真叫人怀疑,这结界上的气息到底是不是他的?太坚固了。陛下,你该睁开眼好好看看,看清楚你唯一认可的人,你深爱的好道侣,是怎样珍惜你爱重你的。”

嘲讽怜悯混合的语调像是油浇在他的怒火上,他简直七窍生烟。

“他已飞升而去,分明拥有此界极致的修为,却用这样一戳就破的玩意儿守护你的身体。”

乔灵机伸手捏住了他的脸。

冰冻僵硬的脸并没有因为受力而变形,让这画面看起来还没有那么刺激他的眼球和心脏。

“更别说亲自守到你苏醒了……这么一看,他果真是爱惨了你了,是不是,我的睡美人陛下。”

“找死啊你?!”

这是“梦”。

按身体的状态看,不像未来倒像过去,而无论是哪一种,都是“事实”,无法改变也没有改变的必要,即便现在把这无礼的公狐狸轰成齑粉也毫无意义,反复地劝说自己,他忍住了冲动。对方抱起他冰雕似的躯体,消失在床边。

“……狐狸,你最好每天向天道祈求,求朕晚些找——嗯?”一股异常灼热炽烈,于他而言,散发无穷吸引力的气息,正从上方急速坠来。

边看着梦中一幕幕,他将浮出地面的结界打开了恰容那人形通过的裂隙。

可怕的炙热在体内奔突,眼瞳被高热灼烧成朦胧,周璘已经辨不清方向。

两旁是鬼怪般的树影,摇出飒飒幽声,后方是追杀他的虚丹境修士,每一声怪笑,便有一名他的护卫被抓住丧失生命。

唯有前方视野的尽头,似闪映着微弱的光明。

“我只是收钱保护那小子!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!道长饶——呃!”

“怎可向贼人低头?妖道!拿命来!”

有请来的供奉,也有从小在王府长大的侍卫,即便他已令他们不用再保护,各自分散逃命,看来还是无人能逃脱。

痛和怒都没有时间,更是早丢弃了往日必须维持的燕王世子的端方,周璘以前所未有过的狼狈姿态冲到崖边,向那吸引他的光芒跃下。

风声划过耳边。

不能死。还不能放弃。

不能承认自己就到此为止了。绝不能承认这样的失败。

“连一点点机会都不曾获得……”

十七年来,拥有老师叹为前所未见的惊天根骨,却苦于体质的特殊无法修炼,尝尽一切办法,终还是水中捞月,一场空。

“凡人生下来就贱于修士!活该被肆意屠戮么——”

仿佛是内心的呼啸果真能上达天听,随着下坠,向那方淡金色靠近,体内恐怖的灼热竟被压下不少,头脑清明了许多……难道真是什么机缘?

惊喜过后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。

风声止息已有半刻。

周璘忍不住睁开双眼:

“这?”

毫无预料的景象出现在眼前。

他身处于洁白乳窟中。映目皆是明珠琉璃,光华灿灿,鲜丽生彩。洞窟正中央,有一整块玉石琢成的白玉床。

床上躺着一人,辨不清面容,只是那侧颜上肌肤不类生人,犹胜素雪,散发奇异而寒冷的光辉。

“是他的梦?”周璘忖道,“不可能。”

他今年已经十七岁,自他发现自己这项能进入他人梦境的天赋,已十余年,在此期间,能被他进入的都是小孩子的梦。他推测,自己或许只能进入涉世不深,尚未长成,还没有充足警惕,思想单纯的人的梦境。

眼前,这静躺在玉床上的分明是一位青年男子,不是什么小孩,又怎么会大喇喇地将梦境对他敞开?

床上躺着的,该是做梦之人的兄长或者其他什么长辈吧。

然而很快,他的猜度被动摇。

耀目银光闪烁,洞窟中现出另一道身影。

侧面看去是身材挺拔的成年男性,半透明的发丝以发带高束。

他无声飘近,跟这个男子一起向玉床边去。

男子生得面貌极俊,神态看起来还算平静,然而他发带上绿松石随着走动连连反射幽蓝之光,露出的耳垂挂着同质的耳坠正激烈摇晃,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,男子已经站到床前。

抬起的手里似握了什么物事,男子闭眼,片刻后,温暖的金光从他手中溢出。

金光像是液体那样逐渐将床上的身躯包裹。

周璘这才细看起床上,一看之下,不由微怔,起先会注意到的是这张脸的苍白失色,接着便会注意到它从线条到气韵的无瑕天成,正因这样的顺序,即便素不相识,也不免对这样一张脸的主人感到好奇。

像是伤重导致的,得怎样狠辣的人才能把他伤成这样?

再往下看,周璘更生惊疑。

这青年的广袖玄衣上面竟绣着龙纹与日月星辰纹。

在本朝,只有皇帝才能用五爪龙纹。

凝目数去,这青年身上龙纹亦是五爪。

浅粉得接近白色的嘴唇渐渐变红,躺着的青年像是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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